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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是一名演員，但他首先是一名特效化妝師；他的理想是當個藝術家，可他同時又是L.A同派系空手道冠軍；他喜歡安靜的生活，卻又與吳彥祖、陳子聰和尹子維組了一支名為Alive的搖滾樂隊。他是連凱，一個矛盾的、擁有不同人生側面的男人。

我們一直在等待連凱的出現，從小熒屏到大銀幕，看過太多他所塑造的角色，可對他本人卻所知甚少，原因很簡單，連凱基本上不做宣傳，唯一能尋獲蹤跡的地方就是他的博客。在博客上，連凱不時地記錄生活的點滴，玩樂隊、繪畫、做雕塑……活生生一位藝術家，這不禁讓我對他產生了好奇，不只是演員連凱的生活，更是藝術家連凱的精神世界。

特效化妝師轉行成為演員，從幕後走向台前

連凱在台北出生，年幼時隨家人移居美國，美國式的教育讓他從小就學會了獨立的重要性。“在台灣那時候我的家境挺不錯，很多事情都有佣人或保姆做，現在想想還好我有機會能在小時候就去美國。港台很多年輕人都是家裡養著，他們不懂得珍惜金錢，更不知道賺錢的辛苦”。美國人教育後代是要他們從小就學會打工賺錢，在那樣的文化背景下長大的連凱，每一分零用錢都是自己打工所得，他做過很多工作，工地挖地、超市搬貨、餐廳洗碗、送pizza……當然這都還是小孩子時的零工，薪水很低，即便這樣花自己掙的錢也讓他覺得心理很踏實。也正是由於做過很多工種，接觸到不同層次的人，使得不是科班出身的他演起戲來得心應手。

兒時夢想當藝術家，長大後他決心要靠特效化妝來實現，在成為演員之前，連凱就曾是好萊塢的一名特效化妝師。90年代香港電影的鼎盛末期，他帶著專業知識和好萊塢經驗來香港。當時徐克已經憑借黃飛鴻系列影片等成為港片導演的代表，正准備籌拍一部新戲——《龍珠》。連凱向徐克毛遂自薦，倆人一拍即合，可因其他原因這部戲擱淺了，也成為連凱的遺憾。不過，人生卻打開了另一扇窗。在台灣時，無意中被導演朱延平發現，外形俊朗的他還被朱延平推薦演出了人生的處女座影片，誤打誤撞地從幕後走到了台前。自此華語電影界多了一位出色的演員。

“你的演繹道路一直都是順風順水嗎？有沒有過低谷的時候？”

“常常會處在低谷的時候，哈哈哈”

“啊，那怎麼辦？”

“其實做這行心理的自我調整很重要。不是說你有滿腔熱忱，有一股衝勁就可以了，不能作比較，堅持自己的位置做到最好就好了，不然你真的會氣到吐血。你會很奇怪為什麼明明這個角色我演的比他好，可導演還是要用他，這東西沒有辦法，只能說是運氣。做演員人脈和運氣是很重要的，並非你這部戲演的好，下部戲就怎麼怎麼樣了。所以說心理調整很重要，要想得開，想得開就不會低潮。”

“這種境界也是慢慢到達的，不是一開始就能看開的吧？”

“是，我入行也有13、14年了，剛開始也想不開，久了以後就明白了，大環境是這樣的，也就不再會去鑽牛角尖了。”

出道後，很奇怪的是找他合作拍電影的都是香港導演。於是，他的工作重心轉到了香港，他笑著說當時沒有在香港安家，所以都是住酒店，尖沙咀的酒店他幾乎全部住過。到目前為止，連凱出演了28部電影和17部電視劇，雖然這幾年也逐漸在轉型飾演正面角色，可說實話，他給人的印像都是從他所塑造的一個個反面人物開始，以致於采訪開始時我心裡都會有些怵，生怕哪句說錯了，他就會突然站起來掏出槍把我干掉。這樣的想法確實有些可笑，誰叫他塑造的那些個壞人太過深入人心，我作為一名普通觀眾尚如此，何況導演乎？於是在很長一段時間內找他合作的角色都是片中的大反派。現在很多演員都傳出出演某部影片因為入戲太深而無法自拔的消息，也有人說演員的工作是演戲，就應該隨時切換角色，保證進出自由，出不來說明不夠專業。他說：“拍戲的時候會有情緒比較低落的時候，比如今天的戲份都是情緒起伏比較大的，那麼一天工作下來也許會悶悶不樂，不想說話，那也不是出不來只不過是情緒還沒有完全調整過來，過幾天就會好。如果我今天讓你演一個變態殺人狂，拍完後你還出不來，哇！哈哈～”

一個演員的目標和掙扎，都是看你想要什麼

“現在很多國內演員都想或者已經向好萊塢發展自己的演藝事業，語言關可能是他們最大的阻礙，但是您不存在這樣的問題，為什麼您會選擇在國內而不是去好萊塢？”

“我覺得往好萊塢發展並沒有想像中那樣簡單。我也是從好萊塢回來的，之前在那邊做特效，了解他們的作業方式。如果他們選用亞洲演員，那一定是在亞洲有名氣的，說白了就是有利用價值。外國人拍電影實際上也是在做生意，如果今天選用章子怡，肯定是認為她在亞洲有票房號召力，增加他們的市場。那以我的立場來說，首先我想要在中國打好扎實的基礎，接下來也不一定非要去好萊塢，還是看個人的選擇和想要什麼。”

連凱曾經在博客上寫道，我們每個人都是天生的演員。將演員劃分三個等級，20％是普通演員，70％是好演員，10％是偉大的演員，而他將自己歸為70％中，即一旦劇本或導演在一幕戲中需要哪種特定情緒，都能產生真實的感情，並可信地將之表現出來，就是好演員。而對於偉大的演員，他也有如下定義：好演員和偉大演員的區別是偉大演員懂得如何為角色添彩，並注入強烈的感召力，這讓他們鶴立雞群。他們甚至有能力把普通角色演成好角色，他們的表演能把壞劇本轉變成好劇本。當我問他是否已經從70％跨升至10％時，他很謙虛，告訴我自己可能永遠也成不了10％中的一個，可即便如此還是要努力。“演員需要無止境的學習，我到達了這個境界，那其他人就達到了更高一層。比如拿我和這次在《春去春又回》中扮演我爺爺的演員李立群相比，我就無法追上他，除非他退休，否則我進步的同時，他也在進步，永遠追不上。這是一個心境的問題，我沒有到達他的心境就無法趕超他，這也跟年齡有關系。如果今天讓我演一個很穩重的爺爺，我就演不了，因為我的歷練還沒有到達那點上。”那麼誰是連凱心中偉大的演員呢？他說了幾個名字：陳道明、羅伯特·德尼羅、摩根·費裡曼和梅格·瑞恩。

“我也很喜歡羅伯特·德尼羅和梅格·瑞恩，梅格的每次出場都很有型。”

“我發現演員有時候不在戲好不好，更多的是看鏡頭裡展現的魅力。我舉個例子，比如史泰龍，他的演技也不是有多出色，可每一部影片的票房都很好。”

“我覺得史泰龍是一個定型了個演員，成龍也是，他的影片一看就知道是成家班的風格。您希望自己被定型嗎？”

“我也很掙扎，真的。我希望自己是個定型的演員，一般成功出名的演員都是被定了型的。一般偉大的演員沒有他們這般成功，但是受到大家尊重。”

“我是不是可以將這些定性演員理解為明星，他們更多的是商業上的？”

“對。我再舉個例子。比如湯姆·克魯斯，他出演一部影片的片酬假如是1000塊好了，那羅伯特·德尼羅的可能就只有600塊。看你想要什麼了。當然也可以找到一個中間點，那是最好不過的了。”

“您會看自己的每一部作品嗎？”

“會的，每一部都有看。”

無論是做演員，還是藝術家，他給我們展現的都是一個極為感性的連凱，那麼理性的一面又在什麼時間什麼地方可以看到呢？他說生活中的自己是理性的。想想都覺得糾結，隨時切換理性和感性的兩面，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。“某一部戲需要你哭，你說你哭不出來，可回想兒時動不動就會哭。那為什麼現在哭不出來了？小時候一哭媽媽就教育你說哭鼻子是很丟人的事情，慢慢地在你成長的過程中不斷接收到這種信息，你就會逐漸學會控制情緒，不再那麼容易喜怒形於色了。可做演員不行呀，剛好相反，需要情緒非常豐富、敏感，這與普通老百姓為人處事的方式完全背道而馳，這幾十年你已經學會了控制收斂，突然讓你把習慣的東西全部丟掉做回小孩子的狀態，真是非常不容易。”

藝術家的性格使然，總想試圖回歸寧靜

相比他的好哥們吳彥祖，連凱在內地的知名度不算高，就算很多人都看著他眼熟，知道他演過哪些角色，可就是叫不上來他的名字。通過觀看在網上的留言，我發現他的粉絲總結出偶像不紅的幾個重要原因：第一，連凱親和力不夠，總給人一種很酷的感覺；第二，他行事低調，幾乎不做宣傳，不上廣告，就連網絡上關於他的消息也少之甚少。連凱聽完以後頻頻點頭，承認之前宣傳是不夠。

連凱剛從泰國回來沒多久，並非以演員，而是以特效化妝師的身份飛去參與《維多利亞一號》拍攝。因為是好友何超儀投資的影片，所以他做的格外認真。香港影片一般不會有像好萊塢電影一樣多的血腥鏡頭，所以香港特效化妝師的水准基本上都無法達到好萊塢要求，可據連凱透露《維多利亞一號》中有非常之多的血腥場面，亦是他所見過港片中需要特效化妝最多的一部，這對於他來說壓力特別大。

“放棄特效化妝已經有14年了，會不會感到生疏？”

“會，一定有。剛開始步驟上會有一些生疏，要想想才知道接下來要做什麼，但是技巧不會忘記，我也有看書溫習。”

“特效化妝也屬於一項不斷發展的行業，很多年不做會不會有些脫節？”

“技術性上是沒的發展了，但是材料上會有變化。比如做一個老妝，以前的膠和皮會沒有那麼逼真，現在的就都接近真人的皮膚。”

“那您以後的工作重心還是放在演戲上嗎？”

“當然。特效化妝是幕後的工作，但也是電影，如果將來有機會都可以做的話，也不錯。”

拍戲為連凱的人生帶來多姿多彩的時光，在片場，與他每日工作的少說也有40到50人，處於那麼繁雜的環境中，很難靜下心來安靜的想問題。因此，平日裡閑下來他就會努力將自己調試到最安靜的狀態，畫畫、雕塑，讓自己活的簡單快樂。他博客近日上傳了幾張最新作品的照片，我忍不住想問他為什麼這些作品都那麼扭曲，難道說這是連凱內心中的另一個側面嗎？

“哈哈，你看到的都是我專門為這個展覽做的一個系列，比較黑暗。我發現身邊有一群人沒有生活的目標，每天過著行屍走肉般的生活，但是這組又不會特別可怕。”

“我還挺喜歡您畫的那張希特勒的畫。”

“謝謝。有些人生下來就沒有理想，希特勒有理想，但是是邪惡的，他要統治全世界，所以我把他畫的像撒旦一樣，還給他安上了兩個犄角。”

“這是您對身邊人的理解嗎？”

“不是所有人，是有一部分人。我是畫家，當然要有一個作畫的題材，抓住它然後才能去畫。”

後記：

連凱身穿T-shirt搭配黑色條紋褲，背著黑色雙肩背包，帶著蛤蟆鏡出現在我們面前。他下車後，不慌不忙點了根煙，向四周望去，酷勁十足。我想完了，他可千萬別耍大牌。摘下眼鏡，他露出一雙炯炯有神的眸子，非常禮貌的向我們打招呼。以為隨行的至少會有一名助理，沒想到只看經紀人和老婆Amanda伴其左右。我們特意為連凱挑選了一名中國當代藝術家的工作室進行拍攝，在介紹認識後，他們就開始了繪畫方面的探討。看他們聊得正歡，真想打擾，連凱看到我站到他面前，有些不好意思的說：“開工吧”。

看著鏡子中的連凱，五官立體，不需要太多修飾。不過我還是替化妝師有些擔心，不是他不夠專業或是經驗不足，而是我之前獲知連凱以前在美國大學修的正是特效化妝專業，加上他又是這樣一位大牌演員，可出乎意料的是他沒有指手畫腳，剛開始遇到拍攝的問題，我們都是找Amanda協調溝通，她笑著告訴我跟連凱直接說就好，他很好溝通。不笑時的連凱看起來很難接近，不過慢慢會發現他是一個很好說話的人，而且時不時還會跟你開玩笑。連凱的善解人意一時間讓我們反而有點不知所措，提出的任何要求他都盡力配合，完全沒有明星的架子，這讓整個采訪和拍攝進行的無比順利。

拍攝間隙，連凱就會拿著相機自顧在工作室裡走走拍拍，或者與工作室的主人切磋探討，從他的眼神中流露出對這位藝術家的欣賞以及對作品的喜愛。拍攝的時候他的眼神又會忽地一下變犀利，在兩個角色之間轉換，他游刃有余。連凱說自己一直在向進入那10％的領域中努力，我突然想起一句話對他說：“Johnny Walker”。

策劃：仲嶠
攝影：黃天罡
採訪、文字：仲嶠
化妝發型：劉岩
場地：嚴超工作室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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