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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國人新年傳統，未結婚的被問：「幾時輪到你（派利巿）？」結了婚的，也會被長輩問：「幾時輪到你（生小孩利巿）？」

林文龍已過了第一個階段，和郭可盈結婚三年（三月十日是周年紀念），現處於第二個階段的非常時期，他已想好答案：「不是今年，就是明年。」追問的人應該滿意。

新年最重要有好兆頭，兩年多前拍的《十兄弟》，在收費頻道已播過，母台拿回來在賀歲檔期再播，反應依然不俗。而且，戲裏一次過生十個，戲外有小孩觀眾追着叫「爹爹」，對於渴望做父親的林文龍來說，「幾時輪到我」的一天應該不遠。

已有共識生孩子

眾所周知，林文龍非常喜歡小朋友，未結婚已經想做父親，在街上迎面碰見嬰兒，會掉轉頭跟別人走，趁機會搓搓小孩臉蛋，逗人說一兩句話，有時甚至要求合照。

「有一次，有個外國人抱着個BB仔，可愛到不得了，我忍不住摸摸他的臉，可盈嚇我：『別人不認識你，小心他打你呀！』我倒沒有這樣想過。

「如果我有了小孩，朋友將很難約我，只要不用上班，我一定把全部時間放在小朋友身上。」

郭可盈呢？暫時還未到母性大發的階段。兩夫婦對生孩子的渴望程度不同，需要的是協調，這方面林文龍很懂得做。

「她起初不喜歡小孩，結婚幾年來，已經開始變得不反感，但始終和我相差很遠。朋友來拜年，帶兒子來玩，她見到也會說：『好得意，我也很想生。』但她會附加一句：『如果生到一個像他這麼可愛，我一定生；如果生一個頑皮的，那糟糕了，我會很討厭他。』生孩子不是搓泥膠，你想他圓就圓、扁就扁，可不可愛都是自己骨肉。

「她也很清楚，自己不夠耐性，情緒控制不夠好，她擔心假如生了孩子，自己做不到一個好母親，會直接影響下一代。」

他也明白，雖然自己快四十歲，太太也三十七了，但這個問題急不來，她也跟他說，給她多些時間，快則今年，遲則明年，待她心理準備好，一定會生。

「在我角度看，如果她未ready，夾硬生出來，我夾在中間很難做。如果小孩子沒做錯，只是不懂事，她沒耐性去教，我疼孩子，她會覺得我偏幫小的；如果我疼妻子，孩子會覺得我不愛他，對三個人都不好。」

當郭可盈是女兒

林文龍說，郭可盈既是他的太太，也是他的女兒。

「十幾年了（拍拖九年、結婚三年），我們兩個的相處方式，一直如此，像湊女那樣，到了七老八十都不會改變。她常說我一人分飾兩角，除了做老公，又要做老竇，我習慣了，她是要氹的，明明是她做得不對，她都覺得自己沒錯，會發脾氣，我就要氹她，當她小朋友一樣，跟她說：『錫番你喇。』她很快就沒事，笑番，她喜怒形於色。」

很多人認為，林文龍是小男人，郭可盈是大女人，這只是銀幕假象。事實上，他不怕在記者面前批評妻子，像老師給學生寫操行評語：「她處事方式不成熟，主觀太強，有時跟她講道理，講到一定程度，就要收聲，否則她會豎起幅牆，甚至反彈。」

外界常拿他們夫妻倆的事業作比較，郭可盈是無線當家花旦，林文龍始終未去到一線頭。但人們忽略了一點，林文龍性格較圓熟，做人難過做戲，他在這方面較成功。

「我以前也是硬性子，但如果一直保持這樣的性格，不可能和可盈走下半世的路。這個世界，你幾叻也一定有人叻過你，你幾強也一定有人強過你，最重要懂得和別人配合，兩個硬繃繃不可以走在一起，砌Lego也要一個凹一個凸。」

做她的盲公竹

去年，林文龍踢足球弄斷鎖骨，舉不起手，拿筆、拿筷子也不能，晚上要坐着睡覺，足足一個月。郭可盈替他沐浴洗頭，一邊擔心，一邊怪責，丈夫受傷也被她罵，令人覺得她是個嚴妻。

「她對着身邊最親密的人，未必會先想到你感受，而是第一時間先講自己感受。跟她愈親密，說話愈不修飾；跟她愈陌生，她愈客氣，這是她的風格。

「我跟她不同，無論對着親人還是陌生人，都以客氣為先，如果是最親密的人，我更加不應傷害你。她覺得回到家裏，如果也要修飾，跟在外面有什麼分別呢？

「我以前接受不到，現在的想法是，我選擇了她做妻子，如果要她像A一樣溫柔，像B體貼，像C一樣懂得煮飯，那麼我不如和ABC一起，為什麼要選她呢？既然揀了她，就要接受她的缺點，不喜歡也要接受。」

林文龍自覺人生經驗豐富，遇過的挫折也比郭可盈多，發展出的EQ比太太強。

「在這一行，她的路比我順利，第一她沒遇到太多挫折；第二當她遇到挫折，有枝盲公竹在旁邊，幫她分擔，或者在她未撞板前，我先告訴她，不用行冤枉路。

「我由入行到現在，沒有一枝盲公竹，前面有個水，我望不到，就跌落裏，受了傷後，自己爬起身，我的路行得辛苦些。」

人際關係難搞

他八七年參加超級新星大賽，雖然沒有得獎，但立即簽約無線，讀完訓練班後拍了不少劇，但沒幾套令人留下深刻印象，卻惹來態度囂張的批評，泊在電視城的車連續兩次被劃花，令他頓感到工作環境不如意，九六年離開無線。

「純粹為啖氣，年輕人血氣方剛，覺得做得不開心，迎合不到我，那邊（亞視）給的人工高些，所以就走。」

他認為自己當時最大問題是人際關係。「由day one到今日，我對工作熱誠沒改變過，但當你未建立自己地位，你去提出意見，別人會想踩死你。」

他試過被出賣，一位他視為朋友的藝人，把他們閒談的說話，當作是非說給公司聽，希望藉此討好高層。

「電視台像金字塔，愈高位置愈少，爭位爭得好緊要，表面上大家笑騎騎，其實競爭有多激烈，大家心知肚明，有機會攝到位的話，別人踩你一腳，就高過你，踢走你，自己個位就更鞏固。」

他外闖加盟過亞視，拍過電影，也做過歌星出唱片，結果成績平平，還是回到無線，過去幾年主力拍《皆大歡喜》嘅戲，他也曾抱怨未受重視。

去年主演的《法政先鋒》成了全年收視冠軍，他引以自豪，但經仔細考慮後，去年年尾還是決定再次離開無線，和郭可盈一起簽約內地經理人。

「我會將一半基地轉移內地，香港的工作仍會兼顧，但分了一半時間給大陸。」

不甘做「乖」員工

他仍當無線是自己的家，過去三個月，對方兩度請他拍劇，但他因檔期問題推掉了。對於這個老家，他是又愛又恨的。

「你知TVB現在流行經理人制度，公司簽了這麼多人，我經歷過幾個朝代，在大機構工作，要配合很多部門，意見容易出現分歧，所謂適者生存，有些人的心態是打份工，總之交了差，不要節外生枝，就可以安然袋走薪水。我不是，我收得這份人工，要交出我林文龍可以接受的水準，我要對自己有交代。」

他年前拍《本草藥王》，被指改劇本、扮導演，鬧出過不愉快的新聞。

「我是一個實事求是的人，拍劇時希望盡善盡美，有些事情未必過到自己那關，從觀眾角度看，一些對白太差，怎說得出口？如果換轉一個新人，講錯對白、演錯戲，別人會原諒，但我做了那麼多年，一些對白不好，如果要我單就一個『乖』字去配合，我不行。」

去年拍《法政先鋒》，是一個很開心的經歷。「監製小青姐很重視劇本、演員紀律，我和她有個共通點，都很認真，她知道我是準時、讀完劇本入廠的人，不會埋到位支支吾吾。遇到劇本有問題，可能是很小的問題，我都希望盡善盡美，小青姐聽到也願意跟我溝通，拍戲過程中很開心。」

訪問接近結束，郭可盈出現了，他們約好去吃飯，然後看溫拿演唱會。郭可盈剛完成內地劇《紅粉》，一向聲言不喜歡到內地發展的她，大讚內地片商好，讓她每十天放假三天回港，但這些機會可一不可再，她未必會密密北上賺人民幣。

她指指丈夫說：「他應該會多點上去，他才是經濟支柱嘛。」

她很懂說話，雜誌常說他們男主內、女主外，這種誤會刻意澄清，只會愈描愈黑，不經意的交代事實，才是上策。即使她是多麼強悍的女性，在丈夫面前，她是不會爭着認叻的好太太。

　眼鏡

林文龍說，未入行前，他是個被動怕羞仔，超級新星大賽的報名表，是姊姊替他填的，入了圍，要到廣播道接受訓練，當時他在恒生銀行做文員，正當煩惱怎請假時，同事已替他打好辭職信。 　

「他們對我說：『你看某某上司，做到五十多歲，不過如此，你想一世就這樣嗎？』我又覺得他們說得對，就這樣入了行。」

他全家都跟娛樂圈有關，母親是梨園中人，跟芳艷芬學大戲，拍過粵語長片；父親是電影製片，作品之一《青春兒女》中，林文龍的哥哥（三歲）和姊姊（手抱）都有份出鏡，飾演陳齊頌的兒女。儘管如此，讀書時，林文龍從沒想過做演員，害羞得連女孩子也不敢追。

「石堅叔是我見得最多的藝人前輩，他看着我大，堅嬸很疼我們，過年會買新衣服給我們。不記得哥哥還是姊姊出生時，十號風球，堅嬸也有去醫院探我媽媽，可見她們感情很好。」

拍照前，林文龍刻意找粗邊眼鏡戴上，他說：「我有時不期然皺眉頭，給人感覺兇惡，我最近照鏡發現，戴眼鏡看來柔和些、nice些，可以遮一遮。」

其實林文龍不是惡，只是性格過於慢熱，不懂得和別人扮friend。


撰文：王志強
攝影：黃敬強
場地：Sky Lounge （日航酒店）

明報周刊　第1999期